Promiser Plus

感谢 @HETERONYM ，让我在（1）不到一个月纪念日就把（2）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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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觅倒也不意外，唐沁的待客之道，果真是在家表演睡觉。

她寻寻觅觅，翻遍全屋，找了把看起来最不软趴趴的椅子，抬进了唐沁的房间。

“你要录一下指纹吗？”唐沁指着密码锁问：“要不然可能叫不醒我。”

听到后面那句，符觅脑子里瞬间闪过PlanABCD排列成的矩阵，觉得比起做一个礼貌客气的成年人，还是让自己不要在这间屋子腐朽发霉比较重要。于是收回已到嘴边的“不用”，按照唐沁的指示一气呵成。

滴声一响，后者抱起玲娜贝儿就跳上床，两只手扯着被角道：“晚安。”

符觅见她闭上眼睛，踮起脚走到尚有一丝残存光晕的小阳台，定定地看了三秒。她卷起、抬起、收起空间内所有毛茸茸的粉色物件，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再用保温杯、kindle、高高低低的置物架给自己搭了个简易阅读区，以至唐沁梦里都在找人算账，到底是谁把自己的少女角变成了中老年茶室。

电子阅读器里，主人公的玻璃窗关上了，作者却说，看上去还是寒冷的。符觅的余光下意识隔着眼前的玻璃门看，她搭在被子上的两只手因为松弛而自然蜷缩着，很想捏一捏，嘴巴吐泡泡似的一张一合，也想戳一戳。但是折叠玻璃门蒙上的奶油色滤镜，是暖色调。

符觅带着疑惑扫到下一句，在下面街心里如何如何卷起了尘土和碎纸......有这么说中文的吗？不信也不达的中译本也令人挺迷惑的。

享受不到阅读，她便一心一意看起那张睡颜。如果早几年就来预测唐沁这个年纪的样子，符觅觉得自己应该会比那个莫名其妙做成爆款的小程序合成得要准一些。谈恋爱的时候，她就看过唐沁从幼儿园汇报演出到高中毕业照的所有照片，发出和她小学同学一模一样的感慨：“你和小学的时候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唐沁没有用“你那时候也不认识我”送人头，认认真真照葫芦画瓢，“事物是变化发展着的，这一秒之我已非上一秒之我。”

符觅记得自己应该是没接她的话，因为沉默就是最好的宣判。

她这会呆坐着，没有意识地嘴角上扬。迈出象牙塔、褪去学生气，有无数张社会化的面具可供挑选，这张脸也无限次地变装、再变装。但心智的成长从来都与社会资本无关。譬如，桌子上这些符觅怎么也搞不懂的，乱七八糟的盲盒和小人儿玩偶。

估摸着电量马上就要变成红色，符觅强迫症似的给手机插上那根粉色的充电插头。摸到插口的时候才发现，靠近插口的那一段紧紧缠着一圈粉色胶带。

情绪在那一刻开闸泄洪，感知先于她的认知，直直冲到胸口。

符觅早早诊断过自己，感受能力比一般人类弱，所以她去学。激烈冲突时真实情绪撕破表面，重大事故中平静背后暗藏火山，她都能应对，不能应对也经历过了，没什么好拿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毕业季——虽然是一个人的毕业季，不为世俗所容的小情侣们心知肚明，要不要继续——或者说要不要分手就像毕业旅行一样，是个必须过问的程序。

她确实不想在走廊边跟当时的女朋友聊未来，其实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能记住的，是唐沁跟要拉着全校同学做见证一样，几乎用吼的，“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留住你？”

眼看着事态就要升级为“争吵”——符觅最想回避的场景，她只好沉默。等唐沁周围吃瓜没吃到的群众们走掉了，她才一个人，一步一停，数着砖块走回了教室。

符觅好像还想坚持，斩钉截铁的似乎是唐沁。如果拿得起放得下确实可以算作一个人成对出现的品质，那符觅承认天真的是自己。

很久之后她和心理咨询师东拉西扯地聊起这段，对方也是沉默。她顾不上心疼自己的咨询费，突然就理解了那种等待宣判的感觉。她不喜欢，那么同为人类，这应该和属性没什么关系。

那天晚上，她在世界的中心，那间名为循环的夜店，和热情外放却举止得体的gentleman释放近身的信号。五颜六色的灯光聚拢又分散，汇聚到眼底却只剩下灰色。如果生命被允许晦暗为底，那唯一出现过的亮色，是不是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是真正治愈她的依旧是唐沁，虽然晚了几年，完全的意料之外。就是她刚刚在车上说：“你能留住这个痕迹就够了。”

或许更早意识到自己不能成年以后还只能和QQ宠物云恋爱的，本就是她呢？

“几点了呀？”

“八点一刻。”符觅半个身子藏在小吧台里抬眼看，软绵绵的声音拖拖拉拉地踩着小兔子拖鞋。

“呼，”小兔子揉揉眼睛，“竟然睡了这么久。”

“也不久，不到两个小时。”想七想八的时候，符觅调出了多线程处理事物的CPU，已经做好一晚上她就这么睡过去的准备，给晚餐也排出了PlanABCDE。

“你不是拿着手机出来的吗？”

“哦？哦，”唐沁敲敲脑袋，“那我就是对一下表。”

开放式厨房连出来的小吧台不长，头顶暖黄色的光聚着两个人，拉得她们距离更近。

“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开不开火，所以点了外卖，顺便买了些食材。”她对着整齐排列的一串购物袋一一清点，“白菜、胡萝卜和鸡蛋这些，特殊时期，家里一定要储存。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囤货，没有的话，可以照着我的清单......”

毫无疑问，这些落在唐沁耳朵里就是一串&@￥4%09（+......父母一天三遍地问候，朋友们投喂过来各种各样为她定制的清单，她却好像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她此刻在干什么？在研究人体。面部线条、颈部线条、手臂线条，顺着灯光一条一条看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是谁说的前任见面分外眼红？唐沁迷迷糊糊地想，伪科学！

“符觅。”

“嗯？”她从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白色袋子里抬起头。

“我想睡你。”